“怎么了？”
头顶是叶衍黑色的眸子，正紧紧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关切。
“……没事……”
沈忆气喘吁吁，被叶衍拭去头顶的冷汗。
“噩梦？”
她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前排汽车面板上萤蓝的电子钟告诉沈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一路上都没有耗损的诺伯正在驾驶座开着车。
两个小时前困得不行的陆刻把方向盘交到诺伯手上时，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法比安，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坐去副驾驶等着随时接班。
不过法比安倒是占了副驾驶不挪窝，他不由分说地把陆刻赶到了最后一排。
眼见诺伯的驾驶技术居然稳得惊人，于是放下心来的陆刻和洛为二人便昏睡在后排，鼾声大作。
“睡不着？”
叶衍嫌弃地向后瞟了眼陆刻，“你说洛伯也就算了，阿四这家伙呼噜声还这么大，是不是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噗嗤——”
“你笑什么？”叶衍掐了下沈忆鼻梁。
“为什么叫洛伯？像……像萝……哈哈哈！”沈忆小声抽笑，许久又正了下神色，“而且你还把洛先生的辈分降了，他和爷爷是一辈的。”
“难不成你想叫法比安大叔，叫洛宇二叔？”叶衍翻了个小白眼，“那这样洛非的辈分都比我大了！
“天呐，我可不想哪天再去看他的时候叫他洛小叔叔！”
“……”沈忆瞬间被说服了。
“你们俩，有这时间不快点休息！”法比安略带严肃的声音从前排传过来，俨然是一副长辈的样子，“还在这说些有的没的！”
“别理他，他看不到嫂子对我们心生嫉妒。”
沈忆突然想起了什么。
“法比安，预产期不就是这几天了吗？现在……怎么办？”
从牙买加回来的法比安听到叶衍苏醒的消息，本来打算看望过友人后便回去妻子身边等着宝宝的降生，结果短短几天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在牙买加机场现身，偷偷跟踪法比安的警局卧底让他意识到现在回到妻子身边不是个好选择，有极大的可能会对自己的家人造成伤害。
所以在前半程去往洛杉矶的路上，他就拜托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医院守着妻子。护送叶衍等人顺利到达洛杉矶后，他会即刻回纽约，亲自上阵铲除不稳定因素。
然而现在，洛宇的立场发生变化，不稳定因素又多了一个，纵使是法比安，也不准备再冒更大危险。
“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在家里安心等我的。”
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小天使降临在家里，未来他人生中绝大部分的喜悦和感动，都将由这个小天使赐给他。
到那时，法比安坚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提前恭喜你，法比安。”静静开车的诺伯突然开口。
他们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周遭是黑夜中寂静的山脉，头顶是璀璨的星光。
这壮丽的自然景象将伴随他们直到天亮，七个小时，他们就会驶出山区，看见辽阔的地平线。
诺伯从未在这样的道路上开过车，但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身旁是他最敬爱的兄长，身后是他暗自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老大。
前路确实很漫长，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爱的人陪伴着，而看着他们，诺伯觉得自己就是幸福的。
法比安愣了下，别扭地抬起了没有受伤的右臂，揉了揉诺伯的脑袋。
“真是好弟弟，没枉费我养你教你这么些年！”
诺伯笑了笑，脸色有点泛红，当着大家面的夸赞，让他还是有点……
“唯一就是脸皮薄，容易害羞，”法比安还在打趣他，“这样下去，还怎么找对象？”
“法比安！”诺伯笑声抗议。
众人无声轻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后排的呼噜声音量减了一半，前排四个居然无比迟钝地完全没发现洛为醒了。
“要不怎么说年轻真好呢。”
一句轻飘飘的感叹响起来，让前排的四个年轻人都有点惊讶，毕竟在一个刚刚经历了创伤的长辈面前插科打诨还是不太妥当。
“洛先生……”
“哎，”洛为打断了看上去就知道想对他道歉法比安。他和蔼地笑了，“恭喜你，法比安。”
“……谢谢。”
洛为让法比安打开了SUV的天窗，又从后车厢里——且严肃拒绝了叶衍提出的帮助，艰难地拿出了几条毛毯，传递到前面两排，顺便给陆刻脑袋上蒙了一张。
“这是我年轻时和妻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在车上看星星。”洛为无比怀念地看着从天窗漏进来的一点点星光。
“那时候我还开的是敞篷车，”这个已经快步入老年阶段的男人拉了拉身上的毛毯，让它盖住了自己的下巴，“年轻的时候只觉得还有大把时光，所以什么都不太在乎。”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他讲述过去的时光。
“洛宇小时候我们很幸福，他比他弟弟要幸运，至少从母亲那里得到了现在还能够回忆起来的爱。
“洛非得到的却太少了……”
出生后三年就因癌症早逝的母亲，已经长大的叛逆的哥哥，还有越来越沉默不善言辞的父亲。
洛非却从来没有让叶衍和陆刻看出过任何端倪。
在他们面前，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隔三差五的奇思妙想，俊秀清隽的笑脸，对所有人都客气大方，赛车时却根本不惜命的狂野。
有人真正知道洛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即便看着远方长明的星，这些注视过人后最真实的洛非的星，它们也不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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