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一拢收了台子上的找钱，铜褐色的钱币顺着修长的手指滑进钱袋中，撞击声悦耳动听，惹得掌柜看了一眼。他系紧钱袋塞进胸口的夹层内，抬脚跨出酒楼门槛时说：“生意兴隆啊，大掌柜。”
掌柜来来往往见过无数人，只觉得那份潇洒是他平生仅见。
艾伦归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浓郁的仙气让身体得到了补充，人间灵气匮乏，艾伦修为停滞不前，但他不是毫无收获，红尘炼心，几乎是立刻他就感到境界的瓶颈有些许松动的迹象。
仙气运行被打散，虚空中皎白花蕊凋零，吟唱的仙音终止，仙界因艾伦突破而生出异相，又因艾伦中断而消散。
一朵残莲静静躺在脚下，不需这片天地认可，他更想斩杀一头妖兽，在浴血搏杀中迈入下一个境界。
二十七重天，艾伦单手掐诀，面前朱红色大门开启，他有府邸这件事整个玄天只有殷无昼知道。往里走，规整的布局与不染尘埃的地面除了缺少几名侍从而显得较为冷清之外，并不比殷无昼的宫阙小多少。
“啪嗒”
古怪的动静在背后响起、
艾伦转身，嘴角勾起细微弧度，“怎么跑出来了？”
“咕噜”
神情促狭，“想我了？”
“咕噜噜”
语气愈发轻柔，“那是觉得闷？”
“咕噜咕噜叽叽”
艾伦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温柔如流水一般退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好吧，其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乱跑下回捉个凶兽崽子回来陪你作伴！”
“啪嗒”“啪嗒”的声音跑远了。
艾伦哼着人间小调，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一日后他来到一重天，不用刻意打听，江言现在是一重天的名人，关于他的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他闲不下来和爱调戏人的性格把宫中上下撩了个遍。艾伦听说狐九扬言见他一次咬一次，想想笨蛋狐狸化作原型追着江言咬，被那一身光滑漂亮的红色皮毛蹭来蹭去也不知道谁更吃亏。
肩膀顶开门扉，艾伦抱臂斜靠在门口，殷无昼闭目盘膝坐在麒麟榻上，从冒着烟的紫色八卦炉中钻出了丝丝檀香，恰逢窗棂外梨花盛开，玉骨冰清，清幽袭人。他束手向内走去，脚步声令榻上的人从打坐中醒来，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可谓占断天下三分白，力压人间海棠花。
艾伦脱了鞋子在旁边坐下来，俯身在存放书籍的格子里挑挑拣拣，然后从最底下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他一向这么不拘小节，以前随手落下的话本被殷无昼收了起来，想起时就找出来继续看都不用嘴巴讨一声。
“为什么不突破？”殷无昼问。
艾伦盯着属于人间的文字，“不想在这里突破。”
殷无昼蹙眉，“你想怎么做？”
“我”艾伦放下书，“可能会去南海。”仰起脸，“我不想等到天地发生剧变那天，发现自己所倚仗的不过如此。”
殷无昼语气微沉，“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希望如此吧。”艾伦看向殷无昼，“仙界三百年过去，算来人间已经走过十万个春秋。寻常仙人历千年大劫而归，你说神尊什么时候回来？”
八卦炉中的香清正醒神，细软如棉帛的发丝垂落在榻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支着下颌狭长的眼睛斜斜看过来。
“大约还在哪处历劫。”殷无昼垂下眼睛说。
艾伦“唔”了一声，“一直没问你，那个凡人是怎么回事？”他用手肘撞了撞对方的身体，若是被狐九看到定要大呼小叫，“不准备解释一下？你不是痴恋神尊嘛？”
殷无昼沉默，艾伦目光转为尖锐，“难道说你等得太久，移情别恋了？”
语气森寒仿佛被负心的人是他。
殷无昼迎向他的目光，“他是神尊转世。”
艾伦摇头，“不可能！”
摊开的书本页页翻动吹散梨花的清香，对着寂静的空气殷无昼耳边响起他最后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殷无昼，这世上不光就你认得出神尊。我说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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